人文地景的再現—— 東海大學早期校園文化資產博物館聚落策展初步研究及規劃
東海大學校園,在台灣戰後現代建築的發展脈絡中,具有里程碑意義。第一代接受現代建築洗禮的華人建築師,貝聿銘/陳其寬/張肇康三人的才思齊聚大肚山。透過聯董會的設校計畫,創造出有別於其他學校的新式教會大學。但直到2014年Getty基金會用Kepping It Modern的國際現代建築獎助計畫,選定東海大學的路思義教堂。東海大學才因為這麼一個國際性組織認定的機會,重新認定東海大學校園這些現代建築文化資產的重要性與意義。也從至個獎助計畫之後,東海大學啟動了校園建築文化資產身份的申請。教堂/畢律斯鐘樓/舊藝術中心以及衛理會館都陸續申請到文化資產身份。而作為戰後現代建築里程碑的早期校園,也在2021得到了「文化景觀」的身份。
執行Getty計劃,更重要的意義是藉由Getty計劃全球推動的保存管理規劃(CMP),讓我們知道保存文化資產,不是取得文化資產身份就算結束。更重要的是,要讓這些文化資產的使用者和擁有者知道自己擁有或曾經使用過的文化資產空間有何重要性?為何重要?簡單地說,就是使用者與所有者「主體」本身的認同,以及如何建構這一種認同的過程,比問話資產指定的理由更為重要。也正因為有這個「認同」再建構的過程,我們才有機會把建築空間,與使用空間的人連結起來一起檢視,並重新共同建構空間與人共生的珍貴歷史。但是,大部分人對於東海校園的認識,往往只停留在校園建築出自建築大師之手。東海教堂是東海校園最著名的「景點」,遊客絡繹不絕。很多到訪者,包括我們自己的師生與家長,恐怕也都僅是以教堂為背景拍下幾張照片,隨即野餐或離開。我們是否可以藉此機會重新思考,即使教堂及校園已經有了文化資產身份了,東海豐富精彩的歷史可以找到哪些方式讓師生、家長,乃至於到訪者知道?
我們很幸運,教堂、鐘樓、藝術中心這三個頗具知名度的現代建築經典都集聚在校園最核心的草坪上。——透過規劃,或許我們可以找到和每一個使用過或路過東海校園的人有新的對話機會。連結校園空間與人,—一起還原校園的記憶,重新建構共同的歷史,是我們這一門課最核心的關切。
尤其在我們知道東海的身世:東海其實與上世紀的在華13所教會大學有深厚歷史淵源之後,我們更覺得目前在進行的這個對話機會的探索,非常有意義。當我們把十三所教會大學成立的先後次序排列出來之後,我們發現了背後更大的歷史:五四運動後,國內高張的民族主義要求新成立的國民政府收回教育權。
時任聯董會秘書長的芳威廉為了體現與之前的13所教會大學截然不同的創校理想,選擇了從已經行之有年的民族形式中出走,向現代建築全然翻轉:他刻意找到現代主義大師葛羅培斯來設計現代的華東大學,年輕剛從哈佛大學畢業的貝聿銘成為葛羅培茲的助手,也因而預埋下了以貝聿銘為代表的第一代接受現代主義洗禮的華籍建築師與東海大學連綿不斷將近廿年的長遠關係。華東大學本來預定在上海興建,是一所由三個學校各出一個學院籌組的新大學,被葛羅培斯認為擅長於表現中國精神的青年貝聿銘將中國建築的迴廊與院落表現在校園的群落關係上。在當時,華東大學想從江南的三個大學各出一個學院所組成,並從這個基本的組成結構,連同其對在華十三所大學「師生共同生活」於校園中的校園生活型態的肯定,而建構出了華東大學的基本空間架構。這個架構,也透過貝聿銘,延續應用於東海大學校園。
簡言之,整個東海大學校園,就是一個師生共同生活為主軸的小型liberal art college博雅大學教育理念的空間化版本。800個學生與百餘位教職員共同生活在一個以鄰里單元尺度建構的校園裡面,也推演出了非常獨特的校園生活。也正因為這種共同生活的經驗,加上陳其寬與張肇康非常用心經營的建築物與建築物之外的校園空間,所以早年的校友最津津樂道的是,再見面的時候有談不完的校園生活記憶。
也正因為如此,東海在台灣所有的大學裡面,是最早有校園生活回顧,並最早有校史的。數量之多,全台之冠!我們對照其它學校的第一部校史出現的年代,東海第一部校史明顯早於所有學校。且東海已經出了六部校史了,其他學校還僅有一部。在東海的六部校史中,40週年校史應該是最特殊的一個版本:它率先帶出了生活史的書寫角度;書中有許多早年的生活回憶與人物的口述專訪,還原了創校四十週年很多人的集體記憶。而東海整個校園,以及共同生活的集體記憶,其實也塑造一種在別的大學很不容易看到的校園認同。這個校園認同,讓東海大學在國內的大專院校裡,有更多因為校園空間的改變而啟動的保存運動與抗議事件。東海也是與台大同步推動校園民主的私立大學,這個是整個校園發展史中,一個很重要的環節。
然而,雖然東海大學有這麼多部校史,這麼深厚的校園認同。但對比到其他大學,很多學校都有校史館,有的是先有校史再設立校史館,有的是先設了校史館再出版校史,但東海卻迄今都沒有類似的機構與空間。甚至有些大學都還沒有校史,但已經先成立了校史館。我們知道,東海雖然沒有校史館,沒有一個正式的場域和管道來告訴所有人東海有這麼豐富的歷史,但東海的歷史就在那裡:我們應該可以找到一個不同於大部分學校的校史館的這種方式,來建構東海大學歷史,並創造對話的機會。
事實上,國內和東海一樣有豐富歷史的大學裡面,有兩所大學並沒有成立校史館;反而是用「博物館」的概念企圖去和過去的歷史、校友以及當下的師生進行連結。但是臺大校園文化資產詮釋課程的前身為2002年成立之「校園導覽隊」,它起初不是先有一個校史空間去開始的,而是臺大的一群師生自覺校園有很特別的文化資產,他們用課程去開啟他們對校園文化資產價值的探索。而成大博物館的成立最初是1999由於旗山許伯夷先生有意捐贈成大大批歷史文物,當時之成大翁前校長政義與翁副校長鴻山期望結合校內現有的收藏,開始籌組博物館籌設小組。在新圖書館成立後,原有的舊行政中心閒置,於是就做為博物館籌備處暨展場空間。
前面這些例子都提醒了我們,在博物館的概念中主體本身的重要性,而校園環境/ 校園生活記憶的主體就是過去到現在的師生和校友。過去的記憶如何變成校園歷史重新開始的過程,這樣的過程我們在美國的Ak-Chin博物館看到了很類似的模式,他們的概念叫做生態博物館。生態博物館概念組構了過去的經歷以及歷史所附著的脈絡,讓展示主體可以還原至物件或事件的當下,讓主體的主觀經驗、歷史的陳述權還回主體本身去詮釋,讓物件乃至主體還原於脈絡中,直接的展示自我。東海有機會用與之類似的博物館聚落這個概念,去建構可以回到人物、事件以及當年的生活情境發生的場所,去還原那段歷史。
2022年底即將啟動的路思義教堂修繕,既是國內文化資產領域的大事,也是東海藉此機會掌握和社會互動的良好契機:我們可以透過啟動文化資產的大眾教育,順勢將東海過去豐富的歷史與人文涵養,分享給為文化資產修繕對東海大學好奇,或想來一探究竟的到訪者。目前已經確認卻尚未準備好的空間,有在奧柏林廣場上的郵局和信箱間,還有在教堂旁邊的藝術中心,以這些空間來配合教堂修繕時為期一年的展示計畫。東海大學主要的車行和人行動線都以約農路和篤信路為主,也因此人們會很常經過教堂附近,我們的策展計畫位置是位在教堂和奧柏林廣場。計畫開始之後,將在古蹟及其定著土地之範圍到建築物牆邊設置管制範圍。
舊藝術中心將是整個展示,也就是博物館聚落的原點。整個策展的空間配置主要分為教堂和奧柏林兩個區域,教堂做修繕工程,奧柏林廣場是作workshop 和展示空間。參觀動線分為三條:日常師生動線、訪客參觀動線和工作營動線。會在教堂的南側設置一處平台,由約農路進入,可達到一個高處近距離參觀教堂的施作,施工期間圍籬也可作展版作展示使用。我們計算了奧柏林室和舊郵局,以及銘賢堂正面的可供展示面積,實際上是不夠的。所以我們規劃,用經濟的造價和工法,做若干個模組化的可組合展示架,用以補足展示面積。而且還能隨著整個策展計劃的不同階段,可以因應不同活動做組合並圍合多種臨時展示空間。以與教堂有關的學習工作營為例,分別有工作營的成果完成前後兩個時段,便有不同的展示方式。
這次策展計畫是作為博物館聚落的一個起始點。接下來,我們認為台大、師大與成大的經驗,都可以供我們參考:我們可以先透過通識的課程,讓更多的學生透過歷史記憶的走訪。把老師、校友、師母等引動,讓他們集體的還原已經行將消逝的歷史記憶。預先開設的課程有建築系的studio和實習workshop,另外還有2023年春季開始的通識課程,讓課程上的同學們回到自己的系上,透過文獻資料、口述訪談和現場調查,開始探索自己系所、人物的故事背景。我們建議的通識課程可以如上方式進行。在這樣的構想基礎上,我們先對政治生物外文三系進行文獻爬梳與口述訪談,以紀錄片的方式呈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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